“仓库工人无所畏惧”——这是一路贯穿7月26日由基层工会(base unions)S.I. Cobas和ADL Cobas发起的反宜家(IKEA)全国运动中的口号。
英文原文:“The national campaign against IKEA in Italy," Clash City Workers(2014年):
http://clashcityworkers.org/english/1553-national-campaign-against-ikea-italy.html
https://libcom.org/blog/national-campaign-against-ikea-italy-11082014
中文译版原发表于“新生代网”(已下线)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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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一个,即伤我全族!(An injury to one is an injury to all)” —— 美国革命工会IWW二十世纪初的口号
“你可以耗费一生的时间挥舞着旗帜罢工或者爬上屋顶抗议,但这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不要再绝食抗议了!是时候让我们的雇主挨饿了!至于我们,我们在每天工作的地方已经受够了罪。这不仅仅是我们的斗争,更是每个人在危机中的斗争:如果我们赢得胜利,所有人都会受益。” ——采访自物流部工人穆罕默德•阿拉法特
(Mohamed Arafat)于2013年1月11日 “仓库工人无所畏惧”——这是一路贯穿7月26日由基层工会(base unions)S.I. Cobas和ADL Cobas发起的反宜家(IKEA)全国运动中的口号。这场对抗著名自行组装家具公司的运动是一场在物流业中展开的漫长斗争。此斗争的起始点可以追溯到2008年,当时罢工抗议者用纠察线挡住意大利奥里焦(Origgio)大型零售公司Bennet的仓库入口。这几场斗争源于工人对改善工作环境、合理薪资和保护尊严的诉求,牵涉到几家公司(如:TNT,DHL,Esselunga,Granarolo)。斗争中,抗议者对企业为逃避先前达成的集体协议和各种担保责任而使用扭曲的分包系统进行抨击。
意大利的物流业的显著特征是将工作合同外包给外部“合作社”。这些“合作社”让承包商能够暗中绕过合同义务并且在雇员与(真正的)雇主之间设立中间人来降低劳动力成本。这样一来,一切都可以用一句简单的“不知道”来推卸责任。
劳动力市场中最为脆弱的群体外来移民占物流业劳工的大多数,加剧了分包体系的剥削性。外来移民不仅必须和意大利本土工友一样忍受恶劣的工作条件,还要面对来自大众和制度的种族歧视——种族歧视在2001年就被移民法《Bossi-Fini》制度化了。该法律规定外来移民者获得居留权必须以持有雇佣合约为前提,使他们更加容易受雇主的任意摆布。
宜家工人斗争的原因也不外于上文所描述的制度:位于皮亚琴察(Piacenza)宜家厂的仓库工人大多是外来移民,他们并不直接受雇于家具厂,而是受雇于CGS合作社联盟。2012年10月中旬,工人发起罢工要求改善微薄薪资和进行更公平的工作量配置。这场争取集体协议遵守和最基本工人权利的斗争,却立即遭到了CGS和IKEA的反对:他们决定不再对工人作出退让,并且通过惩罚性措施以及停职、调离甚至解雇等恐吓来削弱斗争工人的力量。工厂以罢工导致合作社损失了来自宜家的订单为由解雇了107名工人。当地报纸《Il Piacenza》的标题《工人的抗议使107个工作岗位化为乌有》明显地揭露,工人之所以被解雇正是因为他们敢于对基本合同规定和工作健康与安全规定提出诉求。
经过了几个月的斗争,工人们终于在2013年1月复职。但宜家仍不愿意勉为其难进行妥协:去年5月,33个尤为激进的工会工人被停职,其中的24位被随后解雇。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7月26日,SI Cobas和ADL Cobas号召发起了全国声援日。巩固反宜家联盟迫在眉睫,尤其是考虑到企业不愿意对工人的诉求作出让步和开启谈判模式的现状。在如此迫切的需要下,其他各界的支持者(另类媒体,学生群体和其他工会等)也纷纷表态支持这场运动并在13个城市发起集会。这场声援行动也扩散到了意大利外,在西班牙科尔多瓦、德国柏林、奥地利维也纳和德国汉堡多地都发生了抗议活动。
这场全国性运动并没有促使宜家改变他们先前拒绝谈判的底线。但这绝不意味着工人和他们的支持者会放弃。宜家对与工人妥协表现出的反感并不让人意外:管理者清楚地知道一旦工人们获得胜利,他们会面临远超出在皮亚琴察(Piacenza)范畴的巨额损失。我们经常和自己说,“这是所有人的斗争”。宜家的领导者知道,他们对皮亚琴察(Piacenza)的每次让步,都是所有宜家工人的一次胜利。正如SI Cobas全国协调人阿尔多•米兰妮(Aldo Milani)在一次有关Granarolo斗争[2]的采访中所说的:“在与Bartolini,TNT,DHL,GLS等公司的斗争中,我们已经获得了一定的胜利,这些胜利不仅引发了公众对集体协议的质疑,也为合作社制度的废除奠定了基础。”此外,皮亚琴察(Piacenza)宜家厂的工人斗争的意义非凡,甚至跨越国界,因为宜家是遍布全球经营的跨国集团。位于皮亚琴察的宜家厂只是全球范围内众多组成生产供应链的枢纽之一。因此,皮亚琴察工人和波兰、阿根廷、美国、中国或其他任何地方的工人存在比想象中还要多的共同点:“人们认为全球化生产不仅创造出一个面临共同生存工作条件的世界工人阶级,还创造出了遍布全球的面临相同跨国企业雇主的劳动力。”
一方面,当工人诉求太激进时(通常这时候企业的盈利条件会受到威胁),这种全球化网络使资本得以向任何地方转移生产,这使得“竞次”理论成为真正的威胁。另一方面,只要反向观之,我们就可以理解置身于国际生产和分配链中的工人是如何扩大自身的斗争范围的。
此外,资本的流动力是有限的:资本转移到全球劳动力成本低廉和工会组织低的地方生产的能力,非常依赖于构成其物流业的交通和厂房网络,这网络使商品得以全球流通。然而,这个网络需要创建固定的空间配置,例如进行储存、整理和分发货物活动的特定区域。这使得宜家和其他跨国企业的业务转移变得困难而昂贵。皮亚琴察(Piacenza)的宜家仓库就是一个例子:尽管宜家最初对2012年工人罢工的回应是威胁把工厂迁移到其他地方,但对这家跨国企业而言,皮亚琴察(Piacenza)的物流点处于中心地位,这令他们不但无法实行搬迁计划,反而还被迫进行新一轮投入(其他跨国公司如惠而浦和亚马逊也增加了投入)。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谈的都是工人抗争发生的客观条件:通过金融业以及跨越国界的生产和供应长链,全球经济一体化的步伐不断加快。正因如此,世界更加成为一个整体。至少从资本的角度出发:毫无疑问,资产阶级在全球层面上操控资本,并且很成功。然而,资产阶级却要应对能在国内挑选最佳时机采取行动的无产阶级。这个问题是主观的。能否成为一个政治主体,在全球层面上采取行动,是全球工人面临的共同挑战,无论他们是来自意大利仓库、阿根廷Lear公司,还是美国快餐产业和中国工厂,他们的数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因此,皮亚琴察(Piacenza)宜家厂的工人斗争不仅迅速席卷全国,也潜在地向全世界的工人发出了一次宣告。大部分斗争参与者都是外来移民,而这并不是偶然,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在卷入阿拉伯之春后才来意大利的。支持宜家工人的斗争不仅意味着对皮亚琴察(Piacenza)工人的支持,也有助于为真正的国际主义奠定基础。
后记(2015年3月)
不幸的是,这场持续至12月23日的工人运动和对仓库的封锁活动并没有迫使宜家答应让24名被解雇工人的复工,而坚持斗争到最后的12名工人在一个月前收到了遣散费。这场斗争迫使企业把遣散费提升至15000欧元。那些被解雇的工人还参与了在其他城镇的仓库和工厂的斗争运动,如米兰的DiElle。但大部分在宜家仓库工作的工会工人都已经离开,因此我们很难继续维持通过这几年斗争所争取到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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